Where you call it home（1）
环壮年下父子养成
第一章
死与新生
事情突然到让壮五感到有些恍惚，过去这一个星期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模糊的，甚至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是濒临崩溃的可能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也只剩自己的秘书了。FSC社长的紧急入院这天起，自己的生活就开始翻天地覆的变化。本来按照自己的人生计划，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一把手的位置至少是二十年后的事情。
没想到……
壮五定了定神让自己的意识回拢，看向被无数花圈簇拥着的父亲的遗照。上一次改变壮五命运的时刻，也是在葬礼，正是那个人的死让壮五决定继承父亲的公司。而这一次葬礼，让壮五真正地踏上这条路，而且再也不能回头了。
壮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象着将来花圈中簇拥着自己的遗照的时候，那个葬礼像今天一样充满着假惺惺的哭声吗？会像今天一样把自己的继承人逼到绝境吗？还是所有人都不痛不痒，认为自己死去理所当然。后人对自己的评价可能只是为FSC付出一生的人罢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葬礼的宾客早已走光，空荡荡的大厅中回荡着皮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声。
“回去吧，社长。村重的车已经到了。”
听到天的声音，壮五终于在思考中回过神来，转身面向自己的秘书。即使是工作狂人，他这一整个星期和自己一起连轴转，到现在已经是难掩疲色。
“明天公司还有很重要的会议。对了，周六基金会原本预定是壮志先生出席的参观活动，本来要取消的，现在决定由您出席。”天拿出手机，屏幕照射的白光映照着他睡眠不足的脸。
“真是辛苦你了，七濑君。”
“活动的第二天我没有安排工作，您就把这一天当成是最后的休息日吧。”天把壮五送到门口，门口停着村重开来的车，他非常自然地拉开了后座的门。
“辛苦您了，社长。”壮五苦笑着坐进了车里，天像赶走麻烦一样关上了车门送走自己，看来繁重的工作让这个自诩理性高效的男人也开始有了坏脾气。
“辛苦您了，壮五先生。”管家村重平稳的声音瞬间抚顺了壮五绷紧的神经，做事周到的她不忘在车里准备了舒缓神经的香薰。
即使是继承了逢坂家，壮五也没有选择住在逢坂本家的宅邸里，而是选择住在一个距离公司总部近的公寓，管家村重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壮五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想在车上小憩一会，但是脑海中全是纷扰的杂念。
“到千叶县的孤儿院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请您好好在车上睡一觉，晚上在总部还有一个会议，要是您打瞌睡可就麻烦了。会议资料我会做一个整理，在活动结束之后交给您看，所以请您放心吧。”天重重地搁下放心二字之后，就为壮五关上后座车门，他自己则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我会在这看着您。”
虽然壮五想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处理一些事情，但他还是乖乖听从了天的指示，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在走出车外前，天还不忘递上一面镜子帮助他整理一下睡乱了的头发。
这一个多小时的睡眠还是有效地为壮五恢复了体力，让他有这份余裕贴上名为FSC社长的假面，带领基金会的投资人参观孤儿院。
壮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客人以及基金会的交谈中，当话题暂告一段落，天跑去指挥着把送给孤儿院孩子们的礼物搬到大厅里，大厅吵吵嚷嚷地聚集着不少兴奋的孩子，注意力突然放松下来，壮五顿时感到头晕脑胀，也不管在一旁拍马屁的基金会负责人，只说了一声想去洗手间，便从人群中逃了出来。
壮五离开大厅穿过中庭，走向刚刚职员指给他的方向。正直初春，室外清凉舒爽的空气让壮五长舒一口气，他抬头看向被楼房围着的一角蓝天，瞬时觉得阳光太过刺眼，赶紧闭上眼睛，加快脚步绕过庭中的绿化，向洗手间走去。壮五在洗手间洗了脸，冰冷的自来水让他清醒了不少。壮五看着镜子中因为睡眠不足失去血色的脸叹了一口气，虽然有百般的不情愿，但壮五没有办法逃离现在的生活。
壮五走出洗手间，为了回到大厅穿过中庭。看来是自己走去洗手间太过匆忙了，没有发现中庭的草坪上坐着一个孩子。是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孩，有着水色的头发，安静地坐在草坪上，低着头，好像是在草坪上找些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壮五看向自己的视线，男孩猛地转过头来，好奇地盯着壮五，眼神中带着一点警戒和疑惑。
壮五被男孩的视线盯得有点窘迫，想起今天来孤儿院的理由，便向男孩露出微笑，走到他跟前蹲下，开口问道：“我们在大厅准备了点心，你怎么不一起？”
听到这话，男孩子撅起嘴巴，水色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壮五。似乎是听到他友善的疑问，才让男孩放下了一些戒心，满是不高兴的回答道：“那个大叔长得像我家的臭老爸。”
“你也是讨厌那个大叔才跑出来的吗？”
听到男孩天真直率的提问，让壮五一时语塞，只好摆出笑脸解释道：“我只是想去个洗手间才跑出来的。”
“而且那个叔叔是好人哦，他今天带了很多点心和礼物。你要不要也去大厅，其他孩子都在，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听到点心和礼物的男孩似乎有一些动摇，但还是皱起眉头，说：“但我还是不想看到那张脸。”
“昨天他又过来叫我跟他回去，还在门口摔酒瓶。”男孩气愤地揪着草坪的草，把揪下来草扔着撒气，“谁还跟他回去啊！”
壮五看着开始发脾气的男孩，有点手足无措，自己丝毫没有接触孩子的经验，而且也不懂得安慰他人，看见情况单凭自己难以收拾，便想先离开找到在大厅里的保育员来安慰男孩，况且现在天也快发现自己不在大厅，开始找自己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壮五便摆出笑，想要站起身，“我去…”
但是此时男孩停下了破坏草坪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壮五，问道。
“大哥哥你有老妈吗？”
突然的问句让壮五的动作僵住了，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有的。”
“老爸呢？”
“在上周”话说了一半，壮五突然意识到自己未必需要说真话，但是既然如此，看着男孩真挚的双眸，他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去世了。”
男孩听到这话好像没什么反应，壮五正烦恼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水色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
“所以大哥哥你是新来的吗？”
“诶！？”
“啊，不过大哥哥是大人不能来院里。”
“你老爸死了是好事吗？”男孩似乎是来了兴趣，问道。
看见孩子继续向他搭话，壮五内心也不是很想回大厅继续应酬，便决定坐下来和他小聊一会，到天来找他再离开。“应该算坏事吧。”
“你妈是打你还是不理你？”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母亲了，所以应该算没有理我吧。”
“但是大哥哥你就算没有家也不能来院里住了。老师说到18岁就不能住在院里了，我18之后要去找妹妹。”
不知道从何解释自己是这家孤儿院的捐款代表，壮五只好对男孩的话笑着点点头。但是男孩对他的小误会从何而来还是让他感到好奇，便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不需要来孤儿院了呀。”
“为什么？你不是没有家吗？”
即使是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即使是葬礼那天，即使是刚才壮五亲口道出自己父亲去世的事实，也没有听到这句话更让壮五感到冲击。
在男孩看来，自己与他有什么不同呢。
也不管陷入自己思绪的壮五，男孩接着说。
“刚刚你走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你好像那些第一天来孤儿院的小孩一样。”
听到男孩的话，让壮五更加震惊了，甚至让他感到好笑的地步。让自己这几天心疲力竭，难道不是因为堆积成山的工作吗？作为FSC后继人被培养了10年，没有家又如何，这是让自己动摇得让孩子看穿的理由吗？
本能地想否定这种猜测，壮五说道：“我只是工作有点忙，累了而已。”
“回到家就不累啦！我老妈说过她工作很累回到家看见我和理乖乖的她就不累了！”
“是这样吗？”壮五想象了一下男孩描述的他曾经的家庭，这是和壮五无缘的生活，既然如此，让他怎么去憧憬呢。
此时，壮五听到进入中庭的脚步声。
“社长！活动已经开始了，请您快点过来。”是天催促的声音。
似乎是找到了离开这个中庭，离开那让自己动摇的话题的借口，壮五连忙从草坪上站起来。似乎是有些不舍得，男孩也跟着壮五站了起来。
“大哥哥！”
“你也要去大厅吗？”
壮五向男孩伸出手。
正当男孩想握住壮五的手时，随着“啪”的一声锐响，麻痹和疼痛同时穿过男孩和壮五的指尖。
男孩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正当两人因为静电而犹豫的一瞬间，又传来天的一声催促。
“抱歉呢，我要先走了，你要过来哦。”壮五收回手，半弯下腰对男孩道了歉，便加快脚步离开了中庭。
即使时候经过天告诉了保育员中庭里的男孩的时期，在大厅里代表FSC讲话的时候看见一个保育员走向了中庭却无功而返，直到壮五一行离开都没有看见那个男孩出现在大厅里。
从千叶回到东京，处理完剩下的工作，天也一脸疲惫地向自己报告下班了，壮五坐在办公室，收到村重已经在底下车库等待自己的短信，看了一下手上的工作的确已经完成了，便收拾一下，离开了已经正式属于自己的会长办公室。
一如既往地，村重的驾驶非常地安稳，在车内无音的空间里，总会让壮五感到少许安心。
但是今天自己内心的波澜却没能平静。
“我被孤儿院的孩子说，我没有家。”
所以今天也很少见地，壮五开口向村重搭话了。
村重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壮五，她沉吟了一会，说道：“逢坂邸会一直恭迎您回去。”
“高桥大管家会办好一切等着我吧。”想起逢坂邸那一丝不苟的总管家，壮五笑了笑，自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住在公寓里，也是因为高桥总管是以为值得托付的人，必定会把主宅维护得井井有条，等待主人的归来吧。
每月一次逢坂家族的聚餐让壮五不得不回去逢坂邸，和逢坂旁系的亲族交流。那些亲戚们会是自己的“家”吗？这个想法太过滑稽，即使长居海外，已经数年不见的母亲回来操持逢坂家，她的迎接也不会让壮五感到有任何家的温暖。
那个男孩口中所谓的家庭的温暖是现在的壮五没法感受的，即使要现在的自己娶妻生子，也没有信心能建筑一个像在电视广告里和美幸福的家庭。
自己的忧郁似乎被村重从倒后镜里看穿了，她开口道：“壮五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谈谈。”
壮五苦笑了一下，舔舔唇，静静地说起早上和那个男孩交谈的事。
说到事情的最后，正好村重把车停在车位里。忠诚的管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壮五先生，您想要温暖的家庭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想要。”
“如果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您下班回家的话，您就能幸福了吗？就能治愈您疲惫的身心了吗？”
“我能做到吗？”该如何与家人相处，一般的家庭晚餐该谈些什么，壮五都不知道。
“一定能，村重也会帮您的。”
“如果您有结婚的念头的话，等一些交接的事务完成之后，您有时间了可以为您安排相亲，孩子的话结婚之后就会有了。”
村重为壮五挂好外套，厨师看见壮五回家便把晚餐端上桌，无声无息地告退。
“如果您现在就想要的话，”村重为壮五拉开椅子，让他入座。
“领养一个孩子也是一个选择。”
壮五听了便笑道：“要现在领养孩子，会被七濑君说不自量力吧。”
“非常抱歉提了不合适的意见。”村重连忙道歉。
“那么还是要一个恋人会比较好，能够支持您的事业的，在结婚后能够为您养育孩子…”
“村重，这就和我母亲一样了。”
“非常抱歉！”
壮五连忙制止村重的鞠躬，“谢谢你帮我想那么多。”
“但是领养孩子可能是个好主意。”
“诶？”
逢坂壮五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因为他身边的环境总是要求他这么做的。当天晚上，壮五便向逢坂邸的老管家高桥打了一个电话，向他告知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被老管家反对，但是壮五还是说服了他明天和自己一起再次前往那家孤儿院。
最后让老管家屈服的便是那句，“我想要个家。”
虽然昨天的晚上已经提前向院长打过电话，告知过来意，但是院长非常惊讶地迎接了壮五和管家一行。
“是昨天有那个孩子入了您的法眼了吗？”院长让壮五在接待室坐下，诚惶诚恐地问。
“嗯，算是吧。”壮五答道，“昨天我看见一个在中庭不肯进来大厅的孩子，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他刚刚出去附近的小公园了。要我把他叫回来吗？”端着水进房间的保育员说道。
“不用了。村重和高桥先生在这里等等我。”壮五向保育员问了小公园的位置，便走向孤儿院外。
小小的公园里，有几个孩子在踢足球，一角的草坪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是熟悉的水色的头发。
壮五走向草坪，男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壮五，吃惊地睁大的水色的双眼。
“大哥哥？”
“昨天真对不起，没有继续陪你说话。”壮五学他坐在了草坪上。
“今天我是来问你的名字的。”昨天和村重讲起他的时候，壮五就在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问他的名字呢。
“环。四叶环。”环爽快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你呢？”
“逢坂壮五。”
“壮壮。”
出乎壮五的意料，男孩似乎理所应当地叫起了昵称。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壮五要说的不是这个。
“环君，你想要家吗？”
“想要！但是…我老妈已经死了，我老爸又是个人渣，我又找不到理了。”说起伤心事，环低下了头，“我已经没有家了。”
“环君。”壮五轻轻地把手搭在环的肩上，环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壮五说道：“我也没有家。”
“所以，做我的家人吧，我会给环君一个家。”
“我想领养环君做我的养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环没有回答，傻傻地呆住了。
壮五看到环的反应有些慌了，接连说道，“虽然我工作比较忙，但是来我家条件会很好，你可以上很好的学校，衣服玩具什么的我都可以买给你，我家还有厨师，可以吃好吃东西。”
“你会给我买国王布丁吗？”
壮五没想到自己说了一通，环问的却是这个，壮五虽然不知道国王布丁，但是想必只是一种普通的点心吧。
“当然。”壮五笃定地点点头。
“好！”
壮五如释重负地笑了，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相遇，却让自己做下如此大的决定，而且想到以后，壮五现在感觉到的更多是迎接新生活的兴奋不已。
“那我们一起回去跟院长说这件事情吧。”
“等下。”环伸手拉住壮五的手腕。
“这两天我一直在找四叶草，但是在院的草坪没有，所以我才跑出来找了。”环这样说着，回到壮五找他之前的作业中，“找到了就送给你。”
当然领养不是那么简单的，壮五牵着环的手，走回孤儿院，向院长和管家们宣布他们的决定时，院长就表示本来会有体验期，让小孩试着和新家庭住几天，看看能不能适应。
面对院长的担忧，壮五理解了这是自己决定太过仓促，让他们担心自己是一时兴起了。
“那今天开始就是体验期吧。环君，今天来我家住吗？”
“去。”
高桥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便对院长说：“有关的事宜我会代壮五先生办理，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顺理成章地，当天下午壮五就把环带到了自己的公寓。壮五微笑着看着在公寓里到处跑发出惊叹的环，一边承受着天的短信轰炸。
第一次在自己冷冰冰的公寓里和别人一起吃饭。桌上小巧的花瓶里，插着两棵四叶草，壮五一边吃饭一边听环讲他最喜欢的国王布丁。第一天和环君的生活，壮五太过兴奋，甚至提出了要和环一起洗澡，但却被环误会自己不能一个洗澡，嘟着嘴巴把壮五关在了门外。
洗完澡的两人一起凑在平板前商量要怎么装修环的房间，在让环挑完家具和必备品之后，壮五还特地打开网页给他买了大大的国王布丁的玩偶。
“太好了！壮壮我好喜欢你！”环扑进壮五的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啊对了，环君。”壮五拍拍环的背，让他抬起头来。
“虽然不会立刻就让你改口。”壮五认真地说道，“但在我们领养关系结成之后，我们就是法律上的养父子了，是真正的家人。所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叫我爸爸。”
听到这话四叶环却别开了视线。
“当然我不会强迫你，但是环君你说你会成为我的家人吧。”
“我会把环君当成我最重要的儿子，所以你叫我爸爸我会很高兴的。”
环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重新把头埋在壮五胸前。
“困了吗？”壮五对环的反应有些不解，小孩偏高的体温让他也跟着有些困意。就将趴在自己胸前不放的环抱起，两人一起躺在壮五的大床上。
在平时，甚至还没到壮五下班的时间。抱住胸前也已经昏昏欲睡的环，任孩子的胳膊也环住自己，壮五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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